那一夜(2)

曉丹走了,帶著對塵世間的無限眷戀;帶著許多末完成的事務;帶著親朋好友及合作夥伴們的期待;在愛妻新女士的呼喚及各種傳統與現代醫療手段的輓留下,終究未能逃過死神的追殺。

只是在走的那一瞬,大哥那靈魂散髮出對生存的渴望,對死亡的糾結,以及生命存在真諦等等問題,沒入了我的識海。

「老師,我有好多好多的困惑,不解?我,我實在是心有不甘呀……!」我彷彿聽到了大哥的吶喊。

深夜,整個醫院靜悄悄。

走廊上和病房空氣里瀰漫著濃濃的混合著藥水的味道,卻沒有想象中的一絲死亡氣息,先生如沈睡般的依然故我的躺在床上。

得到醫生正式宣佈曉丹先生故去的結果。

我的第一反應是盡量延長大哥在此處停留的時間,好為他進行最大限度地靈魂超度。

於是和大姐一起向值班醫生請求,能否暫時不移動大哥的身體。

因為根據常識,患者一旦確定生命停止,很快就會被送到太平間或別的地方暫時保存起來,以便於家屬安排親朋好友同事等處理善後事宜,安排前往奠祭的時間。

值班醫生是位善良漂亮的德國中年女士,非常善解人意的同意了我們的請求。

醫生告訴我們說:

「至少在明天早上七點以前不會轉移地方,要等到他的女兒女婿和孫子一家早上來和他道別後,再做善後轉移的工作。」

多麼善良的且善解人意的醫生!!!

「她們是怎麼知道曉丹大哥女兒一家子情況的?」我喑自疑問。

也許是大姐發現了我的詫異,解釋道:

「自從曉丹住院後,女兒幾乎有空就帶著孩子來看她爸爸,逗他開心。每當曉丹看到女兒女婿,尤其是可愛的小孫子,就會特別快樂。」

接著又道:「女兒給她爸爸做的乾細胞移植手術,也是在這裡進行的。因此大部分醫生都認識她們一家子。」

原來如此。但我還是對醫生人性化的服務充滿了敬意!

醫生走後,看到大姐即將奔湧而出的淚水,我急忙對大姐說:「千萬不要當著大哥的面哭,以免驚動他的靈魂。」

這時候兒子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:「阿姨,薛叔叔走了,你以後怎麼過啊!」

大姐一時語塞。

我轉頭對兒子說:「你去車上休息吧,我和阿姨為叔叔守靈。」

兒子心領神會地下樓去停車的地方,坐躺在車子里休息去了。

此刻就剩下我和大姐,守在大哥身旁。

說來也巧,前幾天才充值的手機卡,居然在來的路上說欠費停機了,也就是說此刻沒有任何外入信息振動的干擾。

我對大姐說,我現在打坐合十默念往生咒為大哥祈禱!您在一旁配合。

於是我雙手合十坐在可活動折疊椅子上,靜下心來與大哥的靈魂交流,不停地將咒語的加持力導入大哥那飄飄蕩蕩、無有皈依的靈魂里。引導他往光明的地方,往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淨土前行……。

此時大哥的被子上加蓋了一塊我們臨行前,由道侶小蘭特意準備的,在印度菩提迦耶大菩提寺佛陀35歲等身像穿過的,帶著佛陀加持力的珍貴迦裟。

大姐則是坐在一旁,一邊配合我念著:「阿彌陀佛!阿彌陀佛!!阿彌陀佛!!!」

同時應對著從四面八方湧來的、關注大哥病情的那些親朋好友的咨詢。

在這萬籟寂靜的夜裡,在這類似村莊的婆婆世界,同樣有一些與先生有聯結關係人,注定無眠。

大約凌晨三點左右,那位善良的美女值班醫生來了。告訴我們說幾位醫生要對大哥進行最後檢查確認,大約一小時左右。

請我們到隔壁病人及家屬休息室,等待結束後再進來。

 

曉丹先生常休息處

於是我們來到了休息室。大姐指著一處大哥和她常來休息喝咖啡茶點,以及會探視的親朋好友的地方,對我說:

「師傅,這就是曉丹沒事就來的地方,這是他常座的椅子!」

我立馬便坐在了大哥坐的位置上,與大姐一起交流了起來。

大姐含著眼淚向我訴說了大哥一生的主要經歷。

大姐說:「曉丹一生苦啊!小時候,別人都把他當作狗崽子看待,經常受人欺負……。」

大姐又無不辛酸和哀惋地對我訴說,她和大哥結婚後幾十年間聚少離多的往事:

「曉丹77年考入武漢大學,80年代末又到德國。我們結婚後,幾十年來一直是德國—一武漢的來回跑,其中的滋味只有當事人清楚。好不容易五年前我退休,一家子團聚在德國。還有了可愛的小孫子……。」

頓了頓,大姐又道:「我們也都一大把年齡了,如今條件這麼好,本來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。沒想到曉丹他……卻離我們遠去了…。」

我沈默地聽著大姐的訴說,在這寂靜的夜裡,聲音雖小卻震耳發聵……。

未完待續。

 

 

覚明2018年11月18日於美茵茨菩提精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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